「梓扬君，你今天晚上有空吗，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？我朋友替我找到了你上次说的那款游戏的源码，我可以带过来给你看一下。」
尹梓扬滚了一圈通讯录里的消息提示，脚抵着桌腿把转椅往窗边一推，看了眼熙来人往的楼下。
今天还是不见那辆黑色的奥迪，只有小郭可怜兮兮地提着保温盒站在大太阳底下。
他切了一声，回头就往手机里输入道：
「我今天晚上有安排了，要不改天吧？」
「这样啊，真遗憾。他只愿意借给我这几天，如果你想看的话，或许明天我们能够见面？」
尹梓扬挠了挠头发，想了想儿后输入道：
「我明天再联系你可以吗？」
他点了发送后便扔下手机，倒进椅子里长吁一口气。
最近几天松川响经常会找各种理由约他见面。每次收到消息他都忍不住先朝楼下看一眼——只要尹皓过来了他就会答应，尹皓不在他便会找各种借口拒绝。
虽说他并不讨厌和松川见面，毕竟这个男人风趣又聪明，还有一股仿佛是天生的绅士风度。但和他相处的时候尹梓扬总是有些不自在，因为这个男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靠近他，在说话时也总是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，叫人感觉无所遁形。
每次和他见面尹梓扬都会觉得自己是温水里的青蛙，稍不留神就要被煮熟了，脸上却还是要保持微笑，实在是有些疲惫。
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。如果只是想看尹皓吃瘪的样子，那为什么到头来憋了一肚子气的还是他。
“唉……”
他疲惫地叹了口气，戴上耳机调高了背景乐的音量，试图用渐强的分贝麻痹脑海中混乱的思绪。
结果却把耳朵给听疼了。
“尹梓扬，去吃饭。”晚上下班以后，蓝莹琳照例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。
“哇，蓝蓝姐，你的新包好好看呀。”阿绮一见他们要走，立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，正好瞧见蓝莹琳肩上的Gucci新款，羡慕地哎了一声。
“谢谢。”蓝莹琳冲她眨了下眼，心情极好道，“你们快下班吧，不然等会又要塞车了。”
阿绮就等着她这句话，笑嘻嘻地一捞包包就往外走：“好嘞！那我就先走啦，大家拜拜！”
尹梓扬在电脑后头冲她摆手，又对蓝莹琳说：“我不饿，你不用管我，快回家吧。”
蓝莹琳眉头一皱，打掉他的手说：“你中午也没吃什么吧？”
“我不饿啊。”尹梓扬摇头，开始有些不耐烦了，“你最近怎么婆婆妈妈的？”
“我……”蓝莹琳心虚地扯了扯自己的包链，不好说她是因为收了某人的贿赂，在这儿勤勤恳恳当间谍呢。
“你快走吧，记得帮我喂狗，它今天该洗澡了。”尹梓扬突然有些想小扬扬，这才记起自己也快半个月没见着它了。
这样一想——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会儿是不是也该可以回家住了。毕竟尹皓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过来，或许是终于对他的冷脸感到腻烦了吧。
毕竟尹皓一直就不是一个执念重的人。对他而言，放弃或许比坚持来得更得心应手吧。
这样一想尹梓扬又感到了失落。这份失落随即碎成了一地迷惘，玻璃渣似的糊在他的心口，既冷又疼。
他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，戴上耳机粗鲁地用工作把这该死的疼糊了起来，渐渐忘记了时间——
于是第二天早上朱瑞安一上来，推门便看见屋子里烟雾缭绕，鼻腔里全是呛人的烟味。他大惊失色，还以为电线短路着火了，张嘴便冲门外大喊：“来人啊！救火！”
“咳、吵什么？”一个熟悉的声音朦朦胧胧从电脑前传来，却比平时沙哑低沉了三度。
朱瑞安一怔，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尹梓扬的声音，赶紧冲进烟雾凑到了他的电脑前，看见了一张一宿没睡后疲惫得一塌糊涂的脸。
他失声惊叫：“扬扬哥！你没事吧？！”
尹梓扬被他尖锐的声音刺得揉了揉耳朵，有气无力道：“小点声。”
“喔、喔，你……”他一下把声音缩得跟蚊子似的细，生怕碰碎了面前这个像是由碎纸屑砌起来的人。
尹梓扬伸着懒腰缓缓站起来，却发现小猪还在盯着他看，不禁眉头一皱道：“愣这干啥，开窗去。”
“喔！好。”朱瑞安乖乖跑去开窗散烟味，还不时转头偷瞄他，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尹梓扬窝在这儿整宿改他的游戏算法，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。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些头晕，抹了把脸却被自己的胡渣硌到了手。他叹了口气，决定去休息室修整一下，顺便到淋浴间冲个冷水澡——他们工作室就是这点最好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，忙起来的时候在这儿住上几天也能维持基本生活，这也是他们当时选择租在这儿的原因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晨天气有些凉，尹梓扬冲完澡出来居然打了个哆嗦，感觉身上沉沉的，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。他晃了晃脑袋，套了件干净T恤准备刮胡子，却被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吓了一跳。
镜子里那张脸上坠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，眼底布满了倦意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。
他叹了口气，双手往脸颊上使劲一拍，对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扯出个笑脸，刮完胡子后又咕咚了杯漱口水好好清洁了下沉了烟味的口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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